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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三章

  桓容

不过,今天的运气和捡到金子没什么区别吧?想到这里,桓容不觉激动,笑意染上眼底,嘴角再次禁不住的上翘。


钟琳默默转头,眼不见为净。


贾秉对桓使君有了新的认识。


之前仅是风闻桓容行事,并未亲眼见到,如今来看,传言很不可信。不提其他,以桓容的性格,压根不像能做出“水煮活人”之举。


可惜这个结论很快将被推翻,快得超乎贾秉想象。


届时,某个大漏会彻底明白,什么叫做“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”。看起来无害的狸花猫,一爪子下去照样能要人命。


贾秉被请到火堆旁,细述永嘉之乱后,贾氏渡江的种种。


别看他现下落魄,盱眙附近的流民帅多少都承过他的“人情”。不说一声令下群起响应,为桓容做个说客,各方招揽人手却是绰绰有余。


“使君如要掌控幽州,需当握有临淮。而要握有临淮,盱眙城内的官员一个都不能留。”贾秉道。


他不怕这番话传到别人耳中。传出去才好,才能表明他是真心投靠,没有任何保留。


桓容眨眨眼。


他以为自己够狠,没想到这位更狠。


该怎么说?


不愧是贾诩的后代,出手就放卫星。


与此同时,典魁带着健仆和私兵赶着两辆大车,一路走到流民搭建的草棚前。


火把熊熊燃起,成排-插-入地面。


车板陆续掀开,露出满载的海盐和粟米。


流民被火光惊动,陆陆续续走出草棚。典魁当即令私兵上前列阵,斜-举起-长-枪,尖锐的枪-头向外,护在大车四周,不许任何人靠近。


被火光引来的流民越来越多,典魁四下扫过几眼,满意的点点头,反手一刀划开车上的麻袋,金黄的粟米如瀑布流下,引来人群中一阵嘈杂,伴着清晰可闻的吞咽声。


“我乃幽州刺使车前司马!”典魁将长刀扛在肩头,虎目圆睁,脸颊紧绷,在火光映照下颇有几分狰狞。


“桓刺使获悉寿春有变,现已上表朝廷,请在幽州诸郡县中征发兵丁,以浇灭-叛-臣-贼-军。”


“凡应征之之人可得盐八两,粟米两斗。入营后每月可得粮饷,表现优异者每季奖赏绢布!”


“临战杀敌以首级论,另有赏赐!”


如果典魁只是空口说白话,自然不会引起众人太大反应。但是,金灿灿的粟米摆在眼前,雪白的海盐清晰可见,优厚的条件提出,在场之人无不心动。


留在城外没有活路,进城就要被抓做-私-奴。与其干耗着等死,不如拼上一拼。


“某家应征!”


人群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大喝,一名大汉排开众人,几步走到-枪-阵前,黝黑的胸膛几乎抵住-枪-尖,再向前半步就会当场见血。


“你之前所言可都是真的?”大汉皮肤黝黑,豹头环眼,一脸的虬髯,竟比典魁还壮上三分。


“自然为真!”


典魁并不多说,抓起定好的粟米和海盐丢到壮汉身前。


“敢问壮志大名?籍贯何处?”


“某家许超,祖籍谯国谯县,祖上曾仕曹魏,授封关内侯!”壮汉毫不避讳,抓起一把粟米送进口中,嚼得咯吱作响,生着吞入腹中。


典魁又取出一袋熏肉,亲自递到壮汉手里。


许超哈哈大笑,半点不见客气,拳头大的熏肉三两口下肚,很是意犹未尽。


“如能每日吃上这些,某愿为桓使君效死!”


有许超开头,观望的众人再不犹豫,争先恐后群拥上前,枪-阵差点被冲散。


应征者超过百人,其中更有身高臂粗、腰大十围的壮汉。两车粟米和海盐很快分完,人群仍迟迟不肯离去。


“尔等随我来。”


典魁踏上空车,俯视火光中的汉子:“某有言在先,谁敢不守规矩,怀揣心思,休怪刀枪无眼!”


“典司马放心!”


许超和几名壮汉齐齐上前两步,拳头握得咯吱作响,虎目扫过众人,嘈杂声立刻消失。


“谁敢惊到桓使君,必让他尝尝某家的拳头!”


定下规矩之后,众人随典魁一同返回营地,由随行的文吏录籍造册,分发木-枪-木-矛。


不是没人起过抢夺的心思,但见到营地中杀气腾腾的私兵,又遇上从林中归来的蔡允等“科班”出身的匪类,先前的那点心思立刻烟消云散,一个塞一个老实。


典魁超额完成任务,引许超等壮汉上前,齐齐抱拳向桓容行礼。


得知事情经过,看着初见便惺惺相惜,就差勾肩搭背的典魁和许超等人,桓容欣喜之余不由得生出一个念头: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,当真是不服不行。


城外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城内。


黑灯瞎火,城门紧闭,城头的守军只能看到车队和聚集的人群,压根没认出是刺使车驾,还以为是流民要聚集闹事。


盱眙县令得人禀报,大吃一惊,立即动身赶往太守府。


“莫非是之前事发?”


知晓流民在城外闹事,县令心中狂跳,唯恐真的闹出民-乱。


朱太守脸色阴沉,看着满面惊色的盱眙县令,沉声道:“事情尚未查清,你慌什么!又不是胡贼攻来,一群流民就将你吓成这样?”


这个时候知道害怕了,早干什么去了?


明明和他说过,身为盱眙父母,事情不能做得太过,理当见好就收。


兔子还不吃窝边草!


结果呢?


派人扮作盗匪抢劫商队不算,更以抓贼为借口劫-掠-私-奴,亏他能做得出来!


到底是出身不高。


不是看在同为吴姓士族的份上,自己岂会提携与他,让他坐上这个位置。


盱眙县令汗颜,臊得耳根通红。


“使君,依您看此事当如何解决?”


“如是民-乱,自然该用解决乱-民之法。”朱太守冷笑道,“明日提前半个时辰开城门,将城外的流民全部抓捕,烧掉他们的草棚。”


“什么?!”盱眙县令满面惊容,那可是几百人!


“事情要么不做,要做就要做绝!”朱太守硬声道。


“动手时,便说贼寇藏在城外流民之中。另外,将关在牢里的几个人迅速灭口,再抓几个城中妇人丢到城外,说是被流民拐带。具体如何安排,可要我一步步教你?”


“不敢!”


盱眙县令匆忙起身拱手,衣襟被冷汗溻透。


将所有罪名都扣到流民头上,寻不到家人的百姓自然也有了发-泄渠道。有城内百姓为证,若是朝廷追问,县衙非但无过反而有功!


“使君英名!”


朱太守哼笑一声,挥挥手让盱眙县令退下,活似在驱赶一条摇尾乞怜的狗。


民-乱?


他早决定随从兄叛-晋,盱眙乱了又何妨?正好借机掌控守军!


想当初吴国在时,朱氏何等风光。现如今,自己和从兄只能窝在侨郡,做个名不副实的太守。


什么晋廷,什么汉室正统,说白了,不过也是谋篡他人皇位的叛-臣-逆-贼!


既如此,自家仿效而行又有何过?


想到这里,朱太守目露寒光,望向漆黑的窗外,冷笑出声。


建康


南康公主接到桓容私信,知晓幽州之事,当即怒不可遏。


“好,当真是好!褚太后,褚蒜子,我当真是小看了你!”


“阿姊?”李夫人倾身靠过来,见南康公主满面怒容,不由得心生疑惑。


“你看看吧。”


递过写满字迹的绢布,南康公主恨得咬牙。如果不是宫门已闭,她必要冲进去闹个天翻地覆!


看过信中内容,李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暗沉。素手轻轻按在南康公主肩头,娇柔的声音带着冷意,“太后当真是算无遗漏。”


“算无遗漏?她分明是看我们mǔ_zǐ 好欺!”南康公主怒道,“看来,我之前说过的话她全没放在心里,要不然哪敢这般下-毒-手!”


越想越气,如果褚太后当面,南康公主恐会当场-拔-出-宝-剑,令其血溅五步。


“阿姊,郎君终归无恙,且能趁机掌握幽州兵权。”李夫人轻声道,“阿姊明日进宫,无妨向太后再要一块封地,当是对郎君的补偿。”


“一块封地?岂能如此便宜于她!”


“阿姊且听我言……”


李夫人倾身附到南康公主耳边,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低语一番,温暖的气息拂过公主耳际,安抚下狂-燃的怒意。


“这只是开始。”小巧的下巴搭在南康公主肩头,纤纤玉指划过绣着祥云的领口。


“世子正好抵达建康,阿姊同太后‘商议’时无妨提上两句。想必夫主也不会介意。”


南康公主微合双眸,感受从窗外吹入的夜风,终于缓缓沉下心来。


“我明日入台城,府内交于阿妹。”


“阿姊放心。”


月上中天,室内暖香萦绕。


墙角的灯火燃烧整夜,直到天亮犹未熄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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